第十四章 无常将军
带着复杂的心情，李小婉回到了李家。
一对雄壮的石狮子，依然忠诚地守卫着大将军府。只是昔日辉煌的大将军府，却早已没了旧时车马如流、宾来客往的盛景。凉凉的夜风，卷起阶上零乱的落叶，昏黄的街灯，照着昏昏欲睡的仆人。那份萧条与冷清，无声倾诉着人情的冷暖和人心的微妙。
李小婉拾阶而上，脚步惊醒了那名年老的仆人。
“小姐，你回来了！”老仆的脸上，露出了喜色。
“李安，你站在门外做什么！一把年纪了，凉着怎么办？”尽管是责备，但李小婉的脸上却一片温柔。
“老奴琢磨着，小姐这两天该回来，所以就在外面等等。年纪大了，耳朵不好，怕小姐敲门时听不到。”李安激动地说着，急忙打开了府门。
“回头，我还是再请些人吧。”李小婉进了门，苦笑道，“你们几个老人啊，该享享清福了。”
当年离家复仇之际，她便遣散了家中的仆人，只留下几个侍候过李家三代人的年迈老仆。
“小姐，我还是那句话，不用。”李安摇了摇头，“仆人多了没主人，反倒叫人心酸！”
一句话，让李小婉心如刀割。“那就依你们。你去休息，我去看看赵叔。”
“好。小姐，如果没事，就在家住两天吧。大伙都想你呀！”李安恳求道。
“明天一早就得回去，军中还有事情必须处理。”李小婉歉然道，“下次，我一定多住两天。”
“好吧。”李安苦笑道，“小姐，你到忠烈祠后，一定要好好劝劝赵爷。他越来越疯魔了，白天除了练武，就是在地上写写画画喊打喊杀，夜里呢就抱着二爷的灵位大哭，常常一哭一宿。这样下去，我怕他支持不了多久了！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李小婉叹息了声。
“满门忠烈，如今却只剩一个可怜的弱女，天道不公啊！”望着小姐的背景，李安含泪喃喃自语道。
李家的忠烈祠，位于大将军府西面的一处松柏林中。参天的古树丛中，静静长眠着李家历代战死沙场的军人们。忠烈祠中，则供奉着他们的灵位。
“一门忠烈铸英魂，满腔热血泣鬼神。”这是当今天龙帝国皇帝龙啸云给予李家的至高评价。回顾帝国三百余年历史，从追随大帝龙吟月开创天龙帝国的李家先祖开始，李家共有三十多名男儿先后战死沙场，用生命、热血和忠诚，谱写了一部极为悲壮的战史，被誉为大陆最具传奇色彩的军人世家。而这个名将辈出、将星闪耀的家族，更深得天龙皇室信任和宠爱，三百年来一直是帝国最具权势的家族之一。
即至今日，李家没落，在权力中心快速崛起的吴蓝两家，仍然无法完全取代它的地位。帝国的民众，依旧在传唱李家的传奇故事，依旧在歌颂伟大家族的辉煌往事，只用冷眼注视着瓜分曾属于它的权力的两个家族。除非他们能在下一场战争中证明自己，否则在李家的光环之下，他们终将黯然失色。
走进松柏林中，李小婉的脚步很轻。她怕惊到了沉睡的亲人们。纵然时代变迁，纵然阴阳相隔，但每次走进亲人们长眠之所，她的心里都觉得很温暖。即使今天形单影只，可是她仍然坚强地走在从军路上，守护着属于军人世家的骄傲和荣光。支援她的，便是那些穿过漫长岁月投注在她身上的亲人们的目光。
忠烈祠一片静寂。
一个孤独的男人，站在一个灵位前，自言自语着。
“慕白大哥，十多年过去了，依旧没有一点音讯，无常对不起你啊！都说英魂不远，你若在天有灵，能不能告诉我，咱们西征军怎么会败得那么惨啊？军旗啊军旗，那是我们的魂啊！魂兮归来，你才能领着兄弟们回家啊！”
两行清泪，从李小婉美丽的脸庞悄然滑落。
李慕白，她的二叔，西征军统帅，被誉为帝国之矛的一代名将，却在十八年前陨落。
“赵叔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！”李小婉轻轻叹了声。
“因为凄厉的军号还在响，因为大漠的游魂还在哭！西征军的将士们，死不瞑目啊！”赵无常回过头，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，仰天长叹。
“可是你这样折磨自己，二叔又怎能安息？我始终坚信，终有一天事情会水落石出，帝国一定能洗刷掉西征军军旗被夺的耻辱！”李小婉柔声劝道。
“也许，我早就该死了！”赵无常神情然委顿地说道，“小婉，你知道我离开战场的时候，大皇子对将军说什么吗？他说：‘军中没有高高在上的皇子，只有浴血杀敌的战将！血战将至，我愿与将军共生死！’皇子尚不惜命，我却苟活至今！”
“赵叔，你不是苟活，你是执行军令。将军百战死，壮士十年归！我相信，你若重新披上战甲走上战场，依然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无常将军！”李小婉慨然道。
赵无常的眼中，闪过一丝亮色，又很快变成了一片浑浊。
无常将军，那是一段多么遥远的记忆，镌刻着他生命中最为华彩的篇章！西北异族何等彪悍、旭日雄兵何等张狂，但一个个沦为了他的刀下亡魂，化作他将军路上的垫脚石。凭着一身横练功夫，他无数次身先士卒、冲锋陷阵，又从死人堆里浴血而归，成就了地狱不收、嗜血人间的无常将军美名。可是，那光辉一页终究成为了历史，在帝国之矛折于沙场的那天，无常将军也死了。
“若有一天，有人能夺回西征军军旗，我赵无常定然重披战甲，随他转战天涯，何惜此命！”他轻叹道。
他心里清楚，那只是一个梦想，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。西征军军旗，早已被旭日帝国视为最荣耀的战利品，放进了都城的博物馆，供世人观赏。今日的帝国，已没有铁血的将领能洗涮那断耻辱。
李小婉突然想起了朱小七的话。
“说来好笑，暮雪卫在执行任务时招了个新兵。他竟然告诉我，他从军的理想，就是成为一个将军，夺回西征军的军旗！”她微笑道。提起这件事，是为了吸引赵无常的注意力，缓和下他的情绪。
“哦？”果然，赵无常马上抬起头，一脸惊讶地看着她，“这个女娃子什么来头，口气比你还大！”
“他是个男兵。”李小婉笑道。
“嗯？暮雪卫怎么会招个男兵？”赵无常皱起了眉头。
“这事有点复杂，一时也说不清楚。不过，一个普通的流浪少年竟然能说出那么一番话，着实令我惊讶！”
“他都说了些什么？”赵无常问道。
李小婉向他转述了朱小七的话，赵无常听完后良久无语。
“够狂，够嚣张！”半晌，他才缓缓说道。
“话虽然说得好，但人不是这块料啊！除了皮厚点，懂的东西杂点，我真没看出他有什么过人的本事。”李小婉苦笑道。
“至少他敢想！”赵无常感伤地说道，“天龙帝国，有勇气说这种话的人都不多了！”
赵无常对朱小七的评价，令李小婉很是意外。她心中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：把朱小七带来让赵无常见一见，如果两人投缘的话，便让朱小七跟着他修炼武技。这样一来，既能帮赵无常走出往事的阴影，也能让朱小七变得强一些，将来不至于丢暮雪卫的脸。
“赵叔，我这次来看你，就是为他的事。”打定了主意后，她动起了脑筋。
“为他的事？”赵无常讶然道。
“是啊。暮雪卫招了个流浪少年当男兵，很多人都等着看李家的笑话呢！我想请你帮我测试下他的体质，然后指点一门适合他修炼的武技。”李小婉说道。她特意提到李家，这样一来赵无常铁定不会拒绝。
“这个不成问题。”赵无常果然点头应了下来，“只是，他这年纪开始修炼可能太晚了，将来不会有太大成就，最多只能让他不给你丢脸！你可不要抱太高期望。”
“够了。”
对他抱很高期望，还不如指望铁树开花来得实际。她心中叹道。
“事不宜迟，你现在就命人把他带过来吧！”赵无常说道。
“现在？”李小婉愕然道。
“嗯。”赵无常点了点头。更新速度最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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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对雄壮的石狮子，依然忠诚地守卫着大将军府。只是昔日辉煌的大将军府，却早已没了旧时车马如流、宾来客往的盛景。凉凉的夜风，卷起阶上零乱的落叶，昏黄的街灯，照着昏昏欲睡的仆人。那份萧条与冷清，无声倾诉着人情的冷暖和人心的微妙。
李小婉拾阶而上，脚步惊醒了那名年老的仆人。
“小姐，你回来了！”老仆的脸上，露出了喜色。
“李安，你站在门外做什么！一把年纪了，凉着怎么办？”尽管是责备，但李小婉的脸上却一片温柔。
“老奴琢磨着，小姐这两天该回来，所以就在外面等等。年纪大了，耳朵不好，怕小姐敲门时听不到。”李安激动地说着，急忙打开了府门。
“回头，我还是再请些人吧。”李小婉进了门，苦笑道，“你们几个老人啊，该享享清福了。”
当年离家复仇之际，她便遣散了家中的仆人，只留下几个侍候过李家三代人的年迈老仆。
“小姐，我还是那句话，不用。”李安摇了摇头，“仆人多了没主人，反倒叫人心酸！”
一句话，让李小婉心如刀割。“那就依你们。你去休息，我去看看赵叔。”
“好。小姐，如果没事，就在家住两天吧。大伙都想你呀！”李安恳求道。
“明天一早就得回去，军中还有事情必须处理。”李小婉歉然道，“下次，我一定多住两天。”
“好吧。”李安苦笑道，“小姐，你到忠烈祠后，一定要好好劝劝赵爷。他越来越疯魔了，白天除了练武，就是在地上写写画画喊打喊杀，夜里呢就抱着二爷的灵位大哭，常常一哭一宿。这样下去，我怕他支持不了多久了！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李小婉叹息了声。
“满门忠烈，如今却只剩一个可怜的弱女，天道不公啊！”望着小姐的背景，李安含泪喃喃自语道。
李家的忠烈祠，位于大将军府西面的一处松柏林中。参天的古树丛中，静静长眠着李家历代战死沙场的军人们。忠烈祠中，则供奉着他们的灵位。
“一门忠烈铸英魂，满腔热血泣鬼神。”这是当今天龙帝国皇帝龙啸云给予李家的至高评价。回顾帝国三百余年历史，从追随大帝龙吟月开创天龙帝国的李家先祖开始，李家共有三十多名男儿先后战死沙场，用生命、热血和忠诚，谱写了一部极为悲壮的战史，被誉为大陆最具传奇色彩的军人世家。而这个名将辈出、将星闪耀的家族，更深得天龙皇室信任和宠爱，三百年来一直是帝国最具权势的家族之一。
即至今日，李家没落，在权力中心快速崛起的吴蓝两家，仍然无法完全取代它的地位。帝国的民众，依旧在传唱李家的传奇故事，依旧在歌颂伟大家族的辉煌往事，只用冷眼注视着瓜分曾属于它的权力的两个家族。除非他们能在下一场战争中证明自己，否则在李家的光环之下，他们终将黯然失色。
走进松柏林中，李小婉的脚步很轻。她怕惊到了沉睡的亲人们。纵然时代变迁，纵然阴阳相隔，但每次走进亲人们长眠之所，她的心里都觉得很温暖。即使今天形单影只，可是她仍然坚强地走在从军路上，守护着属于军人世家的骄傲和荣光。支援她的，便是那些穿过漫长岁月投注在她身上的亲人们的目光。
忠烈祠一片静寂。
一个孤独的男人，站在一个灵位前，自言自语着。
“慕白大哥，十多年过去了，依旧没有一点音讯，无常对不起你啊！都说英魂不远，你若在天有灵，能不能告诉我，咱们西征军怎么会败得那么惨啊？军旗啊军旗，那是我们的魂啊！魂兮归来，你才能领着兄弟们回家啊！”
两行清泪，从李小婉美丽的脸庞悄然滑落。
李慕白，她的二叔，西征军统帅，被誉为帝国之矛的一代名将，却在十八年前陨落。
“赵叔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！”李小婉轻轻叹了声。
“因为凄厉的军号还在响，因为大漠的游魂还在哭！西征军的将士们，死不瞑目啊！”赵无常回过头，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，仰天长叹。
“可是你这样折磨自己，二叔又怎能安息？我始终坚信，终有一天事情会水落石出，帝国一定能洗刷掉西征军军旗被夺的耻辱！”李小婉柔声劝道。
“也许，我早就该死了！”赵无常神情然委顿地说道，“小婉，你知道我离开战场的时候，大皇子对将军说什么吗？他说：‘军中没有高高在上的皇子，只有浴血杀敌的战将！血战将至，我愿与将军共生死！’皇子尚不惜命，我却苟活至今！”
“赵叔，你不是苟活，你是执行军令。将军百战死，壮士十年归！我相信，你若重新披上战甲走上战场，依然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无常将军！”李小婉慨然道。
赵无常的眼中，闪过一丝亮色，又很快变成了一片浑浊。
无常将军，那是一段多么遥远的记忆，镌刻着他生命中最为华彩的篇章！西北异族何等彪悍、旭日雄兵何等张狂，但一个个沦为了他的刀下亡魂，化作他将军路上的垫脚石。凭着一身横练功夫，他无数次身先士卒、冲锋陷阵，又从死人堆里浴血而归，成就了地狱不收、嗜血人间的无常将军美名。可是，那光辉一页终究成为了历史，在帝国之矛折于沙场的那天，无常将军也死了。
“若有一天，有人能夺回西征军军旗，我赵无常定然重披战甲，随他转战天涯，何惜此命！”他轻叹道。
他心里清楚，那只是一个梦想，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。西征军军旗，早已被旭日帝国视为最荣耀的战利品，放进了都城的博物馆，供世人观赏。今日的帝国，已没有铁血的将领能洗涮那断耻辱。
李小婉突然想起了朱小七的话。
“说来好笑，暮雪卫在执行任务时招了个新兵。他竟然告诉我，他从军的理想，就是成为一个将军，夺回西征军的军旗！”她微笑道。提起这件事，是为了吸引赵无常的注意力，缓和下他的情绪。
“哦？”果然，赵无常马上抬起头，一脸惊讶地看着她，“这个女娃子什么来头，口气比你还大！”
“他是个男兵。”李小婉笑道。
“嗯？暮雪卫怎么会招个男兵？”赵无常皱起了眉头。
“这事有点复杂，一时也说不清楚。不过，一个普通的流浪少年竟然能说出那么一番话，着实令我惊讶！”
“他都说了些什么？”赵无常问道。
李小婉向他转述了朱小七的话，赵无常听完后良久无语。
“够狂，够嚣张！”半晌，他才缓缓说道。
“话虽然说得好，但人不是这块料啊！除了皮厚点，懂的东西杂点，我真没看出他有什么过人的本事。”李小婉苦笑道。
“至少他敢想！”赵无常感伤地说道，“天龙帝国，有勇气说这种话的人都不多了！”
赵无常对朱小七的评价，令李小婉很是意外。她心中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：把朱小七带来让赵无常见一见，如果两人投缘的话，便让朱小七跟着他修炼武技。这样一来，既能帮赵无常走出往事的阴影，也能让朱小七变得强一些，将来不至于丢暮雪卫的脸。
“赵叔，我这次来看你，就是为他的事。”打定了主意后，她动起了脑筋。
“为他的事？”赵无常讶然道。
“是啊。暮雪卫招了个流浪少年当男兵，很多人都等着看李家的笑话呢！我想请你帮我测试下他的体质，然后指点一门适合他修炼的武技。”李小婉说道。她特意提到李家，这样一来赵无常铁定不会拒绝。
“这个不成问题。”赵无常果然点头应了下来，“只是，他这年纪开始修炼可能太晚了，将来不会有太大成就，最多只能让他不给你丢脸！你可不要抱太高期望。”
“够了。”
对他抱很高期望，还不如指望铁树开花来得实际。她心中叹道。
“事不宜迟，你现在就命人把他带过来吧！”赵无常说道。
“现在？”李小婉愕然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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