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_栀子花的移栽方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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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

  年底的日子平淡而忙碌。岳方祇给幼儿园送干粮,送着送着,社区的敬老院也来联系他,想和幼儿园一样,每天在他这儿订花卷儿和馒头。天冷路滑,如果店家能送,就省着出来大包小裹地往回买了。类似的生意岳方祇接了好几单,小小的馒头铺子每天都忙得要命。

  天气彻底冷了下来,生意却变得十分兴隆。岳方祇没有办法,只得又雇了个人。新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,叫小慧,外县进城打工的。原本在吉祥街南头的烤肉店里当服务员,结果因为不小心撞破老板和另一个服务员偷情,被扫地出门了。

  当然,来应聘的时候她可没和岳方祇说这个。缘由是岳方祇从老富那里听来的。甜姐店里的化妆师燕燕和小慧是老乡,闲暇时常在一起作伴。

  岳方祇原本不想用她。店里的活儿吃力气,他担心姑娘家家的干不动。小慧拍着胸脯打包票,说自己在家时一人能扛两百斤大米,力气什么的完全没问题,而且她还会蒸包子蒸窝头贴饼子烙盒子……反正别人能干的她都能干,别人干不了的她也能学。

  岳方祇看她的手,不是娇滴滴的小姐手,确实带着干活儿磨出来的茧子。他想了想,说那先干一个月看看吧。

  小慧就这么留下来了。她做事很仔细,也肯动脑子,倒是比小郑让人省心得多。尤其是她对白墨很耐心,让岳方祇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。若硬说有什么缺点,就是这姑娘有点儿嘴碎,爱打听。老是问这问那的,才来没几天,小郑已经把祖宗八代上树掏鸟的鸡毛蒜皮全交代了。岳方祇不动如山,一声不吭。他不爱和人讲自己的事。

  雾霾还是有,但下过雪后会短暂地消失,露出北方冬天清爽冷寂的底色来。已经是这个季节了,每下一场雪,温度便会又往下掉些。城管来得终于少了——天太冷了,摆小摊儿的也少了。零星也有出摊儿的,那都是不做生意没办法维持生计的穷苦人。

  按照城管老赵的说法,他们对这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实在万不得已,上面有人检查,还会提前通知对方躲一躲。各人有各人的难处,还是互相体谅得好。

  不过城管大队那么多人,老赵这样的有,别的样子的也有。这又不好说了,小摊贩出摊还是只能是看运气。假若不巧撞到了枪口上,东西就要被没收,然后去交罚款才能把货拿回来。小本生意有时候货里压的钱还没罚款多,交也不是,不交也不是,只能自认倒霉。

  周围的人听说了,也只能摇摇头,讲两句安慰或者骂人的话,聊胜于无罢了。

  岳方祇不动声色地把灶台又推出去了。趁着店里有人忙,他外出时也会留心左近要租或者要卖的铺面。不管到时候能不能用上,心里起码要有个谱。

  天色阴沉得不像话,雪花跟鹅毛一直大——气象台前一日已经发布了暴雪预警。岳方祇带着一口袋零钞去银行存钱,等柜员数钱的功夫,他出门去隔壁的生鲜超市买了些梨。

  白墨这两天感冒了。先前是发烧,岳方祇晚上带他去挂急诊,医生一听前不久才重症肺炎住过院,当即把岳方祇骂了一通。然后自然是开了好多药回来。白墨吃过药,倒是把烧退了下去,只是咳嗽得厉害。如果是岳方祇自己,压根儿不拿这点儿小病当回事。可白墨就不一样了。

  岳方祇有时候会担心白墨是养不活的。因为白墨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好养活的样子。

  他们平日里住在小店二楼,屋子和一楼大敞四开的门厅连通着,虽然有集中供暖,可也存不下什么热乎气。岳方祇自己已经习惯了。可是等到白墨感冒,他才想起了自己的习惯不是白墨的习惯。于是他买了个电暖器。

  这下屋子里终于完全暖和了。岳方祇多少有点儿后知后觉,觉得这玩意儿早就是该买的。早买早舒服。要不是白墨,他居然意识不到。

  一个人住久了大概就会这样。什么都可以凑合,什么都可以将就。不过身边有了另一个人,好像就不一样了。至于为什么会这样,岳方祇倒是没往深里琢磨。手机响了,气象台又发了个寒潮预警。

  岳方祇啧了一声。这两天又得天天扫雪了。

  回去的路上雪小了些,清雪车队从路上开过。吉祥街上已经有环卫工人在扫雪了。小慧把店里的不锈钢开水桶摆在了雨棚下的小桌上——岳方祇早上叮嘱的,烧好热水放在那里。要是清雪的工人想喝热水,可以让他们自己去打。要是他们中有谁来买干粮,干粮也是不要钱的——反正也没几个钱,岳方祇店里的干粮分量太足,一个人顶吃又能吃几个馒头呢?

  一直到当天店铺关门,外面的雪也没有停。关师傅打电话过来,说高速公路封路了,没说什么时候恢复,让岳方祇有个准备。岳方祇谢过他,去库房里看了一眼,存货倒是还够。他最近买粮买得多了。

  白墨坐在卧室的小桌边,面案上放着一堆等待上色的面花——普渡寺来订的,说是过几天有个法会。白墨一整天都没到楼下去,一直在弄这个。

  电暖器在他身边,但卧室里并不太暖和。岳方祇奇怪地走过去,发现是设备自动跳到保温那一档了。白墨大概是做事太专注,一直没有发现。

  岳方祇重新把档位调了上去:“别弄了,剩下的明天让小慧做吧。生病了就多歇歇。”白墨的手攥着小剪子,仍然在剪花叶。岳方祇把剪刀从他手里轻轻抽开,搬起面案出去了。回来的时候发现白墨在看外面的雪。手指轻轻贴在冰冷的窗玻璃上。

  岳方祇像哄孩子一样把他的手拿了下来。

  吃完了晚饭,岳方祇给白墨煮了一碗梨汤。端回卧室的时候,发现白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把面案抬回去了,盖帘上一圈一圈的,码着粉红色的莲花。房间里很静,仿佛还能听见外头落雪的簌簌声。

  岳方祇便也在他身边坐下了。最后一盖帘莲花完成,白墨终于放下了剪刀,仔细端详着那些花朵。

  岳方祇却在仔细端详他。

  白墨的瞳仁清清亮亮的,看上去和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没什么不同,甚至比他们都更有神采。岳方祇反倒有些失神了。他想,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?怎么没注意?这人是恢复正常了么?

  他轻轻唤了一声:“小墨?”

  片刻后,白墨抬起了头,目光落进了岳方祇的眼睛里。然后似乎是有些慌,又躲开了。

  岳方祇笑了:“你现在什么都明白,是不是?”

  白墨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

  岳方祇摸了摸他的脑袋,那里已经长出了一层头发,浓密而柔软,像小动物的毛皮一样:“醒过来是好事儿。你怕什么呢?”

  白墨摇了摇头。

  岳方祇找来了纸笔,白墨居然是会写字的,只是大概很久不写了,写起来很慢很慢。岳方祇像从前一样,问了那些已经问过但是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:名字,家,以前是做什么的,怎么到这里来的。

  这次仍然没有答案。白墨很茫然。

  岳方祇叹了口气,最后问到:“那你知道我是谁么?”

  白墨认真点头,眼圈儿有点儿发红。他在纸上很慢地写了两个字:谢谢。

  岳方祇心里蓦地一软。

  没结果的事,再问也没什么用了。岳方祇把纸笔收拾起来,将梨汤推给了白墨:“别担心,你就在这儿安心住着吧。”他笑了笑:“正好和我做个伴。”

  白墨看着他,眼睛里泛起了水光。

  他的眼睛很大也很清澈。里面满满都是感激和羞涩。

  结果这会是岳方祇不太自在地把目光移开了。

  遭不住。岳方祇心里想。一个男的怎么能长着这样的眼睛,真是够造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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