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(27)_死了的假道侣怎么又活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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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27)

  一模一样的碧绿色珠子,修筠露出一个笑容。

  他好像表情生动多了。

  这份灵魂,又让他想起了什么呢?

  顺着镜湖湖底的狭小缝隙一路向下,四周除了黑暗外,还有寂静。

  落雪不喜欢寂静,他想了想,还是问道:修筠,你这次有没有想起什么?

  黑暗中,落雪听见那人说道:想起了很多,亲友,师父,没有遗漏全都想了起来。

  握住的手不自觉紧张,而后被安抚。

  但是抱歉,我没有想起来你。

  因为你的记忆里本来就没有我。

  但是落雪不能说,修筠又道:几次以来我发现,无关紧要之事反而没有被我忘记,而重要的,比如师父,直到不久前才被我想起。所以我想,你对我而言是最重要。

  他已经完全相信了落雪所编出的谎言,甚至自行为其不合理之处填补完整。

  有那么一瞬间,落雪也希望那可以是真的。

  39.第39章

  第39章

  深深深深的缝隙底,不知行了多久,眼前突然一片开阔,他们坠入一片雪白的广阔沙漠。它漫长而看不到边际,不像缝隙甬道那般漆黑,反而明亮的恍若白日。

  星星点点的蓝光从四面八方向中间涌去,那些光汇聚到沙漠上空,落雪抬头,看到遮天蔽日的椭圆。

  像是一滴漂浮于空中的巨大水珠,所有光明都归于其中,宛如泥牛入海。它并非黑色,而是无色的空虚。

  修筠向前走了两步,银色长发顺着水流缓慢漂浮,他抬起右手,轻声道:那就是归墟,不入轮回之物的最终归处。

  它是一滩不会流动的死水,所有山川草木之灵与少部分灵魂被归墟切割成一丝一缕,与旁的稍微触碰便会碎裂又重组。它们相互纠缠,分不清彼此,在世界毁灭时与之一起归零。

  而修筠,在那一片虚无中将自身灵魂缓慢聚集。过程他已不想再多做回忆,好在结果,他认为很满意。

  他回过头,望着身后少年说:清洗魔气,需要进入归墟之中。归墟会自动吞噬灵魂,再里面,你不能去了。留在这里等我,我会很快回来。

  银色长发像自由生长的海藻,随着水流飘荡。它们遮住了男人的半边脸,使得落雪只能看见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。

  明明离得如此之近,这些天来,他们都离得这么近。他从利用他,到与他成为朋友,最好的朋友。

  可是修筠的身后就是空旷的白色沙漠,归墟那团虚无的水珠在空中寂静存在着。落雪想要阻止,这份阻止却显得十分不合时宜且没有理由。

  他又像与他隔着很远很远,一不小心就无法抓住。

  落雪呐呐开口:那、你自己小心

  微微下垂的眉梢,不自觉咬红的唇角,千言万语都藏在了那双躲闪的眼睛里。

  一瞬间,修筠心脏像是被小狐狸拿稚嫩的爪子轻轻挠了挠,唇角不自觉扬起,露出一个柔软的笑。

  相信我,我不会离开你。

  温柔的安抚,只为让他安心。

  可惜狐狸惯不知好歹,在敏锐察觉到那人在照顾他的心情后,那安抚只能成为干柴上的火星,使得原本的犹豫如风吹雾般彻底散去。

  明亮过后,只有恃宠而骄的底气。

  锦衣下的手反而向前,更紧的抓住了修筠的袖子。就像贫瘠的守财奴抓着独属于他的珍宝,要紧紧攥在手心。

  我以前查过书,就在云霄宗的伊锦楼。落雪仰起头,蜜糖一般的左眼直视着面前人,就算灵魂缺失,除了以往力量不完整,会缺少部分记忆,并不会有太大阻碍。就算、就算融合了魔气,肯定还会有其他办法。你说归墟会吞噬灵魂,你好不容易出来

  真说到此处,落雪只觉语涩。

  他不想要修筠融合那份带有魔气的灵魂,他不想要修筠重回归墟,再次处于那份危险之中。

  他用了三千年才能够出来,又怎么知道,现在它对于他来说是安全的呢?

  修筠,你想要灵魂完整,是为了恢复更多力量为了天下苍生吗?

  就像你三千年前做的那样。

  一早就埋在他心中的话,这一句仅仅是因为私心。

  如果变小时你说,你会因为我不的表情而后悔,那么,你能否也因为

  片刻停顿后,那人又走了回来。他向着落雪,越来越近。

  直到

  满天蓝色细碎光点下,修筠微微弯下腰,遮挡住了落雪身上的光。

  身影重合。

  极其轻的触感,柔软的像是春日朝阳下微微吐蕊的丝绒花瓣。它轻轻地,轻轻地,像是触碰到珍珠蚌内那块柔软的肉。

  灵魂轻飘飘飘向半空。

  砰。

  砰砰。

  鼓膜像是被失控的冰雹随意砸着,声音杂乱又无序。落雪快要看不清修筠闭上的双眼,以及他阖下的银色睫毛。

  模糊的视线,一层层晕开的他化成的颜色,明明只有一片银白,却又从那银白中跳出大红大绿的炫目光彩,它们肆意在他脑海里涂抹乱画,染上一片乱七八糟杂乱无序。

  半晌。

  修筠直起了身,微笑的模样完整的倒映在那勺橙色蜂糖中。

  一开始是的,我想能更好的保护他人。但是在拿到碎骨剑时,那时,我想要将被我遗忘的你补起来,我想要更多的了解你。

  雪山之巅的寒冰化为春水,又成为伸手接过的那捧雨露。

  轻轻尝过后,那份甘甜直达喉底,直至心底。

  面前的狐狸像是被施了暂止符,只知道瞪着一双眼睛,呆呆地望着修筠。傻傻愣愣的,是一只呆在雪地里的傻狐狸。

  这使得修筠心中也只剩窃窃欢喜。

  直到猛地回过神来,那人已经只剩一个蓝色小点,融入归墟之中。

  他像是这才反应过来。

  脑子终于开始回转,一瞬间,红狐狸的脸变得滚烫。因为不是原型,没有毛发帮他遮住,于是那张红透的脸变得格外明显。

  他好像不、他确实

  忍不住伸手捂住唇,又捂住脸。

  怎么回事呀,他其实不是修筠道侣啊。

  而且,他还说什么想要更多的了解他。

  了解他是一只爱撒谎的狐狸吗?

  不对不对,他也有很多优点的,比如说他的毛特别柔顺好撸,他长得好看,他性格超级好,他脑子也转得飞快,他、她

  然而被他列为优点的脑子却在此刻卡了壳,混乱到无法思考。明明一个人也没有,他却难耐地蹲了下来,将狐狸脸埋进双膝间,彻底掩盖住。

  春日雨露浇灌的沃土上那唯一一棵草终于不受控制野蛮生长,它疯狂茁壮,开出一朵朵,一片片繁盛的花来。

  直至将整颗心霸占,它成了花的海洋。

  修筠是什么意思?

  他他

  那花于风中摇曳,努力的想要结出果来。然繁盛过后白色花瓣于空中飞舞缭乱,一片长风过境后的盛大花雨后,花海竞相凋零垂落。

  从挣扎于底的根开始腐败,一寸寸往上。

  绿叶也好,花朵也罢,那是无果之花。直至那场侵略他整颗心的盛大只剩下盘根错节的枯萎,像一张巨大的植物网,转瞬间消失在风里。

  唔

  落雪仰起头,又站了起来。

  手不自觉放在胸口,抓住那片衣领。

  总觉得,像是弄丢了什么。

  可他的记忆完完整整,什么也没有忘记。

  他望着前方。

  归墟依然是那片黑色的空虚,白色沙漠上有些微沙粒被水流卷起,入目一片茫然。

  修筠怎么还没有回来。

  他不会有事情吧?

  自然不会,他那么强大,什么都难不倒他。

  如此便放心了。

  落雪低头,把玩着胸口那颗碧绿鲛珠。

 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鲛珠,他曾在书上看过这么一个传说。一个美丽的鲛人爱上了年轻的渔女,可她长于水中,渔女却生于岸上。相望而不能相守,鲛人悲伤落泪,那泪化为了鲛珠。

  她将它送给了爱人,从此两厢厮守,故而在许久之前,鲛珠亦有定情之意。

  不过现在,这种寓意几乎没人知道了,人们只记住了它珍贵的价值与稀少的数量。

  落雪望着那颗鲛珠胡乱想着不相干的东西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。

  远处,黑色水珠中突然坠出一滴蓝色光点,在水中缓慢漂浮后,落于地面。

  修筠!

  落雪几乎是一瞬间丢下鲛珠,朝前跑去。

  他没有跑多远,修筠主动朝他走了过来。

  他银色的长发没有被弄乱,衣服也妥帖的穿在身上。在听到落雪声音的瞬间,他的脸上已经带上了笑意。

  离得近了,修筠张开了手,落雪没有犹豫的扑进了那个怀里,被向后撞得一个踉跄。

  没事吧?好了吧?

  他仰着头,额头正好到修筠鼻子,很近很近的望着他的眼睛。

  绯红色宝石没有了杂质,重新回归一片纯净的透明。他又闭上眼睛,鼻子动了动,像判断食物一般在修筠身上轻轻嗅了嗅。

  没有魔气了!惊喜的声音。

  答应过,我不会离开你。

  落雪傻笑了一下,没有犹豫的松开那个怀抱。

  太好了!这里危险,那我们快点离开吧。

  下一秒,手被从后面牵住,却又不同于以往那般交握。它自然地,却又有些笨拙的将手指挤入指缝空隙,紧紧握住。

  十指环扣。

  走吧。

  修筠走在了落雪前面。

  白沙于四周扬起,在身后,仅能看清他染上淡红的耳朵。

  落雪视线缓慢下移,落在那只手上。

  两只手一起,便组成了一双手。

  他快走两步,跟上了修筠。

  顺着来时路回,这次成了一路向上。

  黑暗的甬道里没有光亮,时间也变得淡薄许多。落雪隐隐感觉到与他手臂相贴的修筠的体温,这让他能不惧怕黑暗,没有恐惧。

  直到头顶突然出现一片隐约光亮。

  我们到了!

  落雪有些激动,他们这次成功解决灵魂上残余的魔气,没有发生危险。

  穿过甬道便能到达湖底,在远离逼兀缝隙的瞬间,落雪眼前突然出现一片乍眼的白。

  下意识闭上双眼,一只手挡在了他的眼睛前,将剩下突如其来的光一道遮住。

  直到落雪尝试着睁开眼睛,适应过后,睫毛顶端扫过那只手的手心,轻轻地。

  修筠终于将手移开。

  入目是一座昏黄而旖旎的女子闺阁,靠窗的位置放着华丽的梳妆镜,四周精致香炉青烟袅袅,像是下一秒珠帘撩起,即将走出一位美丽女郎。

  然而没有女郎,有的,只有四面墙上挂满了的人物画。

  落雪左右看了几眼,疑惑望向修筠:我们这是到了那里?

  修筠摇了摇头:一处秘境我属实未曾想过,有人会在归墟出口设置秘境。

  他说着向前几步,走到那画前。

  容貌倾城的少女站在高高荡起的秋千上,风扬起了她的长裙,露出她白皙笔直的小腿。她身后清秀的少年微笑的看着她,为她推动秋千。

  往左,幼时相识,两小无猜弄青梅,少女偷偷刺破指尖无数次,只为在乞巧节将绣的最好的栀子香囊送给少年。

  往右,一同长大的两人却逐渐隔阂,少年日复一日只懂得练习师父布置的功课,少女却越长越美丽,第一美人的名声享誉修真界。

  她骄纵任性,喜享乐,喜浮华,纵情声色。

  无数人为她倾倒,为她生,为她死。她于一次次贪欢后修炼出一种别致的功法,她将所有人都用成了她的鼎炉。

  直至又一个爱慕者为她倾其所有后,这份魅力反噬了她。

  她被嫉妒者围剿于山川之下,重伤至即将魂飞魄散,灭绝她所有可能。

  那是她最后的时间,在那一刻,她想起的不是搅动风雨波澜壮阔的一生,而是少女时期她站在秋千上,被高高推起,像是要飞到空中。一回头,她看见少年正微笑的看着她。

  她还想再看他一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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