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7 第 107 章_贴身丫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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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7 第 107 章

  第一百零七章

  傅慎时不许殷红豆靠近他。

  殷红豆也没有要近身伺候他,只是想知道他每一天的变化。

  奈何傅慎时不搭理她,她除了做饭送进去,跟他几乎没有任何交流。

  过两日,傅慎时发痘了,殷红豆送饭的时候,听到屋子里有痛苦的呻·吟声,细细碎碎的一点,像幼崽的呜咽。

  傅慎时从未这样过。

  殷红豆躲在窗外听着,心里难受得紧。

  时砚在里边给傅慎时涂药,奈何没有太大的作用。

  傅慎时浑身都在发热,皮肤微红,脸颊也是,烫红的一片,他闭着眼,眉头蹙得紧紧的,双肩忽然一颤,抬起的双手不自觉地往身上发痘的地方伸去,到底还是忍住了,双手死死得拽住被子,不去挠一下。

  时砚也帮不上忙,只能像个木偶似的,不知道停地给他涂药。

  痒是一阵阵的,这一阵子过去了,傅慎时略松了一口气,面色苍白地问:“脸上长疹子了吗?”

  时砚仔细检查了一遍,红着眼眶道:“没呢,就脖子上有一点点。”

  傅慎时痛苦地“嗯”了一声,就没说话了。

  时砚出去打水。

  殷红豆蹲在门口,门一开她就追了上去,问个不停。

  时砚自去打水,缓缓地道:“发痘了,六爷很痒,但六爷忍着。六爷昨夜里好像不发热了,今早又发热了。”

  “头和喉咙还疼吗?”

  时砚摇头,背对殷红豆,道:“不知道,没问。”

  “听六爷声音可听得出来?”

  “六爷说话少,听不出来。”

  时砚打了水立刻大步进屋,殷红豆快步在后边追着,他扔下一句“脸上还没长”,就进屋去,把门给锁了。

  殷红豆并不关心傅慎时脸上长不长,她满心只惦记着他会痒,会难受。

  她在廊下守了大半天,半下午的时候,屋子里好像静了,她贴耳去听,傅慎时似乎睡了。

  他睡了就好,睡着了总会少些痛苦。

  殷红豆敲了敲门,时砚过去,却并不开门,只站在门后问:“你要做什么?”

  “待六爷醒了,你替我取点儿痘浆,用棉花蘸取一点点。”

  时砚沉默了半天,殷红豆以为他走了,压着嗓子喊了两声,时砚小声斥道:“六爷不准,你走吧!”

  殷红豆听到一阵浅浅的脚步声,她也就去了廊下坐着。

  已经入夏,殷红豆穿了一件单薄的碧绿裙子,还是有些燥热,她去寻了把扇子打,靠着廊柱,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。

  殷红豆睡醒的时候,天色暗了,她一摸双臂,冰冰凉凉的,她站起身,贴着窗户往里看,却看不清楚,她伸了个指头点在窗户纸上,犹豫着要不要戳破一个洞,或者用树枝戳,会安全一些,里边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:“你若敢戳,我就叫时砚用深色绸布糊上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他坐这儿呢。

  傅慎时说话说得很慢,但声音沙哑的很,仿佛很疲倦。

  殷红豆蓦然心疼,当然也不去戳了,靠着墙壁问他:“现在怎么样了?”

  傅慎时也披头散发地靠着墙壁,下巴微扬,喉结突显出来,上下滑动两下,他睫毛轻轻地颤着,唇齿微张,吐了几口气,才道:“热,痒。”

  还特别想抱她在怀里,那样肯定很舒服。

  殷红豆绞着袖子,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安抚他,她很平静地同他商议道:“让我取你的痘浆吧。”

  傅慎时紧闭了一下眼,睫毛根部紧成一条线,他道:“红豆,你实在不必。”

  殷红豆双手扶在墙上,道:“我跟你解释过了。而且我问了胡御医,接痘之法是有人在用的。”

  傅慎时扬着唇角道:“胡御医还说了,只是听说而已,没见过。”

  “我认定这个法子,我迟早会用的。”

  傅慎时蓦然睁开了眼,声音又冷又冰:“红豆,你从前不是这样。”

  她从前多爱惜生命和尊严。

  殷红豆知道他有些恼了,耐着性子解释道:“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,不会轻贱自己的性命。天花之狠毒,众所周知,我若接成功了,免于一死,否则传到城里,我也只有等死的份儿。”

  傅慎时不说话。

  殷红豆又道:“能成的,肯定能成,不过时间早晚。”

  “那我也不想看着你先接,等有人接成了你再接。”

  殷红豆心里着急,她早些接成了,也许还能照顾他几日。

  傅慎时还是不肯,便不说话了,殷红豆轻轻敲了敲窗,他不搭理,她还以为他又走了。

  殷红豆垂头丧气地靠在墙上,肚子也饿了,咕噜咕噜地叫着,一连叫了好几声,她动也不动一下。

  傅慎时的声音又传了出来:“你去用膳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殷红豆对着窗户道:“你一直都在?”

  傅慎时没说话。

  殷红豆抱怨道:“在你怎么也不说话!”

  “去用膳。”

  殷红豆又好脾气地问他:“你想吃什么?我去做。”

  “你做什么,我就吃什么。”

  傅慎时现在饮食当然宜以清淡为主,殷红豆便去煮了粥,今儿早外边送进来的青菜和瘦肉,煲了一大锅,送到门口,叫时砚来来取。

  殷红豆也端着粥,站在窗外吃,傅慎时和时砚在罗汉床上吃。

  殷红豆尝了一口,觉得不咸不淡,刚刚好,就问傅慎时:“粥还行吗?”

  傅慎时过了一会子,才回答:“还行。”

  殷红豆舀了粥,没送进嘴里,而是问他:“又难受了?”

  傅慎时坐着,捏着拳头,皱着脸,宁心静气了一会子,等身上不痒了,才重新拿起勺子,答道:“太淡了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殷红豆有点儿气,又有点欢喜,他少难受一点,她就开心一点。

  傅慎时一勺子粥正要送进嘴里,才发现指缝里也长了疹,手腕一顿,到底还是把粥吃了。

  三人就这么隔着窗户吃完了晚膳。

  殷红豆碗也懒得洗,就放在廊下,她又跑去窗边,靠着墙道:“我许久没做菜,有些手生了,明儿我多放点盐,就不淡了。”

  傅慎时却道:“不必了,我就想吃清淡点儿。”

  殷红豆翻个白眼,道:“那你还说太淡了?早知道刚才拿一勺盐来添给你。”

  傅慎时皱着眉头,又笑了一下。

  他为什么会得要死的病,这要死的病,还让他没法抱她。

  这比死还难受。

  时砚收了碗,随即在傅慎时的示意之下,拿了绸布过来,绑住他的双手双脚。

  傅慎时就这样靠在墙壁上,忍着难受,身体偶尔还会因为忍不住而短暂地抽搐。

  殷红豆不知道他的状况,又听不见什么声音,便总是问他:“现在怎么样了?”

  傅慎时有时候“嗯”一声,有时候说“还行”。

  殷红豆知道他肯定是难受的,便与他说些别的,给他讲一些小故事。

  傅慎时听着,偶尔会等她说了半天之后,道:“这个我听说过。”

  殷红豆扯着嘴角,道:“你怎么不早说,我嘴都说干了!”

  傅慎时想笑……殷红豆泥鳅似的,从前总有各种法子从他手底下逃过去,倒是很少气急败坏,也不知道她气恼的时候,会不会跺脚。

  殷红豆也不是真跟他生气,她没有跺脚,她只是偶尔站累了叉腰而已,她又跟他讲别的故事,每讲一个之前,就问他:“这个听过吗?”

  傅慎时便答说:“没听过。”

  殷红豆轻哼一声,道:“就知道你没听过。”

  但她还是要问,她多问一句,他就说多一句话。

  他多说一句,就少一句。

  她能多听一句是一句。

  殷红豆说了半天,傅慎时就问她:“你不渴吗?你不累吗?”

  渴啊,累啊。

  但是她忘了。

  殷红豆交代他:“我去去就回,你等我。”

  说罢,她就回去拿了个壶和板凳过来,坐着道:“好了,我回来了,不渴了,也不累了。”

  傅慎时笑话她:“你机灵劲儿,怎么时灵时不灵。”

  殷红豆灌了一口茶,面颊浮红,道:“要你管。”

  还不是满心想着他,所以忘了。

  两人还是说到了天黑,傅慎时桌前的蜡烛都快烧光了,他催着她回去睡。

  殷红豆悄无声息地打了哈切,说自己不困。

  傅慎时又冷淡地回她:“是吗?我困了。”

  殷红豆吹着冷风,提着茶壶回去了。

  其实她知道,傅慎时根本是难受得不能正常睡觉了,否则下午也不会睡那么久,不过心疼她而已。

  殷红豆也的确累了,回去洗漱之后,倒头就睡。

  傅慎时睡不着,他很想睡,晚上多睡一点,白天就能跟她说说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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