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4 第 114 章_贴身丫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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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4 第 114 章

  第一百一十四章

  殷家本家人都死了。

  一家子人,齐齐整整地死在家里,衙门里办案的人说是烧碳的时候没透风儿,才闷得没气儿了。

  正逢国难,官府草草结案。

  殷家本家人没有什么亲戚在,也没有人追究,案子便翻篇儿了,连尸身都没处理妥当,还是王武带着人去给殷家人挖了个潦草的坟。

  殷红豆谢过王武不提。

  傅慎时一下子就瞧出了有鬼,大夏天的,一家子在家里烧炭,可能吗?

  殷家人定然是遭了人的毒手。

  傅慎时越发肯定殷红豆和宁王府有牵扯。

  只不过殷红豆小小的一个丫头,实在难以和宁王府有关系,事情查到这里,就断了。

  傅慎时怕殷红豆伤心,紧紧地牵着她的手,轻轻地揉捏着,口中推测道:“你五岁进的侯府,若是和你五岁之前的事儿有关,那也就只能是你的出身问题。”

  殷红豆皱了皱眉头,道:“出身?这样一说,我倒是想起来了,我与我……母亲,还有我小弟,长的似乎不太像。”

  她的容貌明显要出众许多,而且不是娇生惯养的那种娇气,是天然的倩丽娇媚。

  傅慎时揽着她继续道:“你和你家人那么多年都没出事,去年才开始有事,说明去年肯定发生了你我不知道的事。你既没出府结交旁人,那便是你的家人做了什么事惊动了真定那边。我叫人去你家里的左邻右舍里排查下。”

  当下也只能如此。

  傅慎时着王武去查。

  殷家人住的就是普通的巷子,住了十几年,街坊邻居相互都认识,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相互知道。

  王武花了银子查,问了个清楚,殷家近一年没交往什么新人,都是来往了好些年的旧邻里,全部都是本地人。

  查到这儿又没了进展。

  傅慎时问殷红豆家里还有没有远亲。

  殷红豆摇头,说不记得了。

  傅慎时却想了起来,道:“我记得你卖身契上写你祖籍是保定府的?”

  殷红豆点头,她只从卖身契上知道自己祖籍保定,其他关于保定府的回忆几乎没有,她蹙着眉道:“保定府……二太太娘家就是保定的,不是巧合吧?”

  傅慎时忖量片刻,说:“肯定不是巧合,我叫人去你保定府老家看一看。”

  殷红豆道:“要不咱们自己去吧,我户籍上写的祖籍地是很偏僻闭塞之处,若是叫旁人去,那边的人恐怕不容易透露什么,若找官府的人打点,很容易惊动旁人。你领着我去,只说探亲去的,更容易打听消息。”

  傅慎时有些犹豫,殷红豆劝道:“那些人恐怕以为我死了,一时不会追来,而且……我再在侯府里待下去,算怎么回事?”

  丫鬟不是丫鬟,妾不是妾,孤男寡女,天天腻在一起,说难听了就是无媒苟合,殷红豆是不觉得有什么,但这儿,无媒苟合是能够被抓起来处置的,她出去才安全。

  傅慎时知道殷红豆有此担心,同家里交代下几句,便带着她先回了一趟俩人自己的小家,收拾整理了一番,叫王武备好了马车,另带了两车的兄弟做护卫,一起赶往保定府殷红豆的老家。

  殷红豆的老家还是个村子,离最近的的镇子还要坐半个时辰的马车。

  他们的马车一进村,就惊动了里长,被人拦了下来。

  王武忙与里长说明了姑娘姑爷探亲的来意。

  尽管傅慎时为了不招人眼,已经换了十分朴素的马车,连车帘子都用的是细布而不是绸缎,但三辆马车,在这样贫穷的小村儿里,还是很点眼。

  里长很少见过这样的贵人来他们村,起初不信殷红豆回来探亲,还是殷红豆出了户籍文书,他才信了,还给她指了路,还道:“十几年前一场恶仗,村里比你长两辈的人都去的差不多了,比你长一辈的人离开之后也没回来。这么多年你们都没回来了,如今回来也真是运道好,你家里有亲戚前年年底回来,你还有亲探,快去见你家亲戚罢!”

  傅慎时与殷红豆相视一眼……前年年底回来的亲戚?这绝不是巧合了。

  王武谢过里长,带着俩人去了殷家老宅。

  殷家老宅原本废旧没有人住,殷红豆的亲戚前年年底回来之后,翻新了老宅,住了进去。

  到了殷家老宅门口,王武先带着东西下去见了殷家亲戚。

  这还不是远亲,住老宅里的亲戚是殷红豆的表姨,都没出三服。

  殷红豆表姨家很穷,虽见了陌生人心生防备,可见了王武送的东西,立刻笑了,热情地迎人进屋子。

  妇人和寻常乡下妇人一样,嗓门大,能唠叨,她倒好了大碗茶,叫孩子去地里叫当家的男人回来。

  殷红豆只说不必,他们只是回来瞧瞧,见一见祖宗。

  傅慎时也下了马车,和殷红豆一起进去,他衣锦坐在乡下的堂屋里,俊美的不像样,眼神淡漠十分,与泥巴屋子不入。

  妇人见了傅慎时,莫名声音就小了很多,等王武和其他兄弟都木头似的杵在院子里,她的不适全然表写在脸上,她局促地揪着衣裳小声问殷红豆:“这是姑爷和你家下人?”

  殷红豆笑着点点头。

  妇人扫了一眼殷红豆穿的衣裳,素净十分,但是绸缎质地,一看就价值不菲。

  殷红豆也不拐弯抹角,直接问了她出生之时的事,以及有没有其他的人过来打听。

  平王谋逆的那场仗发生在十五年前,她是打小就跟着父母逃难来了京城,也就是说,她是在保定府出生的,村子就这么大,她出生的事,殷家的人不会不知道。

  妇人努力回忆着什么,道:“我记得我刚从河间府回保定不久之后,是有人过来打听过你的事……”

  傅慎时抬眉看去。

  殷红豆追问:“打听了什么?”

  妇人有些谨慎地道:“就是你出生的时候,我亲眼看着你被脐带缠着脖子,出生的时候奄奄一息慢慢没气儿,身子都发紫了,第二天竟又活过来的事……就打听了这个就走了。”

  殷红豆心中一惊,又问:“此事可只有您知道?”

  妇人点头说:“这事儿有些稀奇,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,我回来之后出去洗衣裳,和同村的嫂子姑娘们都说过。来打听的人,就是从村里其他人口中知道的,后来又问过我……我就照实说了。”

  殷红豆不禁捏了把冷汗,暗暗替妇人庆幸,亏得妇人“多嘴”说给全村人知道,否则妇人一家子就要死于非命!

  她再问妇人:“我出生的时候,仗是不是已经打到此地来了?”

  妇人答道:“仗是打这儿来了,你出生没多久,我们一家子也逃了。”

  这就对上了,她是战乱的时候出生的,那时候村子不太平,各自忙着逃命,殷家换了孩子,旁人也轻易不会发现,殷家再一远逃,谁还知道殷红豆的身世?

  傅慎时淡声问妇人,可知道那些人的来历,他的声音很轻很冷,不自觉就带着一股子压迫感。

  妇人神态很畏缩地回话道:“像是真定口音……我们一家子逃难的时候,去过真定,后来去了河间府,所以分得出来真定的口音。”

  这就都对得上了。

  殷红豆瞧妇人紧张,便语气温和地问她:“您怎么又回老家来了呢?”

  妇人和殷红豆说话就轻松多了,笑着道:“原是做小本生意,赋税重,日子过不下去了,就回来算了,家里有山有水,佃几亩田,好歹饿不死。”

  殷红豆应了一声,也没多坐,又留下了一封银子,就走了。

  妇人再三挽留,挽留不住,直把人送出老远,才回了家。

  殷红豆一行人出了村子,赶往城里。

  可以确定了,殷红豆不是殷家亲生的。

  夭折的孩子再活过来,匪夷所思,定是殷母不知道从哪里换下了孩子。

  殷红豆也明白了,难怪殷家人那般对待她,养了她五年,就把卖了做丫鬟,之后还不停地找“她”要银子。

  混账人,做的混蛋的事。

  傅慎时见殷红豆不说话,以为她迷茫和难过,就牵起她的手,与之十指相扣,道:“说不定你父母还在世,以后你也是有爹娘疼爱的人了。”

  殷红豆扯了个笑容,道:“……希望他们都在吧。”她笑容又淡了,道:“只是不知道,我一个姑娘家,即便是被人知道了出身,又为什么非要取我性命?我又不能继承家业,应该不是族亲所为。若是仇家……这样杀我一个遗孤,也太大费周章了。”

  傅慎时捏紧了她的手,道:“不管是怎么回事,你跟在我身边,我没事,你就没事。”

  奔波了这么久,殷红豆靠在傅慎时肩头,缓缓闭眼眯了会儿。

  她私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。

  她想和有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,和傅慎时永远在一起,她不想离开他,她更舍不得将来看着他为她吃苦。

  她能多捡一条性命就是老天眷顾,她奢侈地期望,老天再多眷顾她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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