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0章 凋眉冷目落花湮（二）
陈柔言轻轻仰头，明媚的阳光此时竟如冷冷地刀光一般，狠狠地剜着她的心。
那皇帝…自己虽不屑他，可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，疼爱自己么？他已然糟践了自己的身子，怎得竟还糟蹋母妃，还同意了独孤皇后这般处置自己的亲生母亲！
当真是禽兽不如！
而渐渐，她又不禁开始痛恨自己，为何长久以来这般执拗？虽说侍奉大隋皇帝是辱，可如今大陈已灭，自己本就是俘虏之身！可母妃，她如此做，也不过是希望自己与她都能够摆脱掖庭宫的辛苦劳作…
为何，为何自己为了那可怜的一点尊严，竟这般自私，逞一时之气，不顾母妃的处境！若是当日能像陈柔希一般，坦然接受命运，懂得利用恩宠，母妃自然是早已出了掖庭宫中，何至于忍受不了那里的苦楚，出此下策，以至于今日赔了性命！
耻辱，愧疚，痛恨，种种心绪狠狠捆束着她的头脑，只让她觉得眼前一片空白，眼泪不自觉地便流淌下来…
然她越是如此，独孤皇后已被嫉妒满满充斥的心便觉得愈发舒坦。她再不看陈柔言一眼，只得意地摇了摇头，便搀着那罗向远处走去了。
门前的一个年长太监徐步走来，甩了一甩拂尘，望着泪凝香腮的陈柔言，眼中也不禁露了几许同情之色，微微摇头，轻声道：“陈贵人，您还是起身吧。”
陈柔言轻轻抹干泪痕，轻轻眯眼，望了一望那勤政殿的牌匾，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。
勤政，勤政，他不过是个昏君！而独孤皇后，更是毒妇！
“陈美人？”那公公伸手虚搀了一把，望着这年纪轻轻的姑娘，怜悯道：“事已至此，您在这跪求也没有用，陛下也是为难啊。您还是快些回兰馨小筑歇息吧！”
“你适才叫我什么？”陈柔言这才回过神来，冷冷道。
“陈美人，”那公公一躬身，恭敬道：“适才陛下已然让奴才传旨，封您为陈美人。”
“陈美人…”
陈柔言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，既是不屑，更是怨恨！这个几乎可做自己父亲的男人，夺了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子，为了自己一时**害死了自己的母妃，以为仅仅一个美人之位，便能安抚自己了么！
那公公轻轻摇首，沧桑的眼眸中似有叹息，只得无奈道：“陈美人，身子重要，还是快快回兰馨小筑歇息吧。”说罢不待陈柔言作答，便一挥手招呼着远处的轿夫，“送陈美人回去。”
而云凌，早已在兰馨小筑前等候。
陈柔言虽不喜大隋宫中人事，可宫中的人更是看不得她。即便成了大隋宫妃，便连奴才也都未曾好好侍奉过，只因知晓宫中既有独孤皇后在，便不会有她姐妹二人的容身之处！
云凌，大抵是第一个和她主动说话的人，自然是牢牢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。
陈柔言见云凌似有同情地望着自己，心中虽然委屈，而骨子中的气性却又让她强忍着收回了泪水，只冷冷道：“你来做什么？”
“不做什么，”云凌并不介意陈柔言冷然的态度，只轻轻低眸，揉搓了一下手中的帕子，坦然道：“我来看看你。”
“看我？看我的笑话，还是看我的下场？”陈柔言冷冷地横了云凌一眼，目中的冷峻之意似是能将人的骨髓紧紧冰冻。
“不得无礼。”沉星担忧地搀着身怀有孕的云凌，对陈柔言道。
陈柔言的嘴角翘起了几分戏谑，嘲讽道：“你这奴才，说我无礼么？你恐怕还不知，如今我已是宫中的陈美人了。”
美人…乍一听的这二字，云凌只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轻轻一跳，心中也是莫名的一动。同是美人，若是能够选择，她当真希望陈柔言能够成功，不要落得薛萦一样的下场…
沉星一愣，万万没有想到陈柔言适才竟被赐了位分，一时有些语塞。而陈柔言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，尽管沉星已然羞得满脸通红，她仍是直直地盯着沉星，静静道：“怎么不说话了？”
初夏暖风融融，而兰馨小筑前的狭窄甬道，却是流窜着涌涌阴风。颈后细密的汗珠经冷风一吹，只让人脊背发凉。
“嫔妾东宫昭训云氏，见过陈美人。”半晌，云凌轻轻挣脱了沉星的手，不顾自己身怀有孕，微微俯身恭敬行了一礼。
沉星一见云凌如此，自是无言以对。更何况东宫昭训虽在太子嫔妃中位于第四，可也不过是正七品的名分。美人虽在皇宫中位分低微，可也算得正四品，云凌向陈柔言行礼，倒也可说是名正言顺。
于是沉星自然是不敢再说什么，只得直直跪地，恭敬叩首道：“奴婢见过陈美人。适才多有不敬，还请陈美人多多恕罪。”
沉星倒也罢了，陈柔言倒是真没料得云凌竟然也能像自己行礼问安，一时间倒是有些错愕。不过只是一瞬，她的嘴角便浮起了一丝轻蔑，尽显出作为一个陛下宠妃或是前朝公主的高贵姿态，冷冷挥手道：“罢了，起身吧。”
语毕，她也不欲在与云凌多说些什么，扶着侍女的手与云凌擦肩而过，欲回自己的兰馨小筑。
“走吧，沉星，咱们还得去向皇后娘娘请安。无论是皇宫，亦或是东宫的嫔妃，都要以皇后娘娘为尊。”云凌望着远方，朗声道。
而陈柔言的双肩也是微微一凛，深邃的眸中闪烁着几丝寒光。
“娘娘，这…”待陈柔言走后，沉星轻轻蹙眉，心中犹有不甘。自己便也罢了，可让云凌挺着身子向一个位分低微的美人行礼，她终究是心有不愿。
云凌轻轻一摆手，望着陈柔言远去的身影，面上不禁笼罩了一层复杂的阴霾。
一向清冷孤傲，视大隋宫妃为辱的陈柔言，此时竟然转变了态度，知晓了利用自己的身份…那么便代表着，她心中已然有了生存的欲望，更是燃起了复仇的念想！
这样一来，佩儿的大仇，云凌便可早一日报了。但同时，陈柔言，这个妙龄的少女，也被自己亲手推入了不归路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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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皇帝…自己虽不屑他，可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，疼爱自己么？他已然糟践了自己的身子，怎得竟还糟蹋母妃，还同意了独孤皇后这般处置自己的亲生母亲！
当真是禽兽不如！
而渐渐，她又不禁开始痛恨自己，为何长久以来这般执拗？虽说侍奉大隋皇帝是辱，可如今大陈已灭，自己本就是俘虏之身！可母妃，她如此做，也不过是希望自己与她都能够摆脱掖庭宫的辛苦劳作…
为何，为何自己为了那可怜的一点尊严，竟这般自私，逞一时之气，不顾母妃的处境！若是当日能像陈柔希一般，坦然接受命运，懂得利用恩宠，母妃自然是早已出了掖庭宫中，何至于忍受不了那里的苦楚，出此下策，以至于今日赔了性命！
耻辱，愧疚，痛恨，种种心绪狠狠捆束着她的头脑，只让她觉得眼前一片空白，眼泪不自觉地便流淌下来…
然她越是如此，独孤皇后已被嫉妒满满充斥的心便觉得愈发舒坦。她再不看陈柔言一眼，只得意地摇了摇头，便搀着那罗向远处走去了。
门前的一个年长太监徐步走来，甩了一甩拂尘，望着泪凝香腮的陈柔言，眼中也不禁露了几许同情之色，微微摇头，轻声道：“陈贵人，您还是起身吧。”
陈柔言轻轻抹干泪痕，轻轻眯眼，望了一望那勤政殿的牌匾，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。
勤政，勤政，他不过是个昏君！而独孤皇后，更是毒妇！
“陈美人？”那公公伸手虚搀了一把，望着这年纪轻轻的姑娘，怜悯道：“事已至此，您在这跪求也没有用，陛下也是为难啊。您还是快些回兰馨小筑歇息吧！”
“你适才叫我什么？”陈柔言这才回过神来，冷冷道。
“陈美人，”那公公一躬身，恭敬道：“适才陛下已然让奴才传旨，封您为陈美人。”
“陈美人…”
陈柔言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，既是不屑，更是怨恨！这个几乎可做自己父亲的男人，夺了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子，为了自己一时**害死了自己的母妃，以为仅仅一个美人之位，便能安抚自己了么！
那公公轻轻摇首，沧桑的眼眸中似有叹息，只得无奈道：“陈美人，身子重要，还是快快回兰馨小筑歇息吧。”说罢不待陈柔言作答，便一挥手招呼着远处的轿夫，“送陈美人回去。”
而云凌，早已在兰馨小筑前等候。
陈柔言虽不喜大隋宫中人事，可宫中的人更是看不得她。即便成了大隋宫妃，便连奴才也都未曾好好侍奉过，只因知晓宫中既有独孤皇后在，便不会有她姐妹二人的容身之处！
云凌，大抵是第一个和她主动说话的人，自然是牢牢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。
陈柔言见云凌似有同情地望着自己，心中虽然委屈，而骨子中的气性却又让她强忍着收回了泪水，只冷冷道：“你来做什么？”
“不做什么，”云凌并不介意陈柔言冷然的态度，只轻轻低眸，揉搓了一下手中的帕子，坦然道：“我来看看你。”
“看我？看我的笑话，还是看我的下场？”陈柔言冷冷地横了云凌一眼，目中的冷峻之意似是能将人的骨髓紧紧冰冻。
“不得无礼。”沉星担忧地搀着身怀有孕的云凌，对陈柔言道。
陈柔言的嘴角翘起了几分戏谑，嘲讽道：“你这奴才，说我无礼么？你恐怕还不知，如今我已是宫中的陈美人了。”
美人…乍一听的这二字，云凌只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轻轻一跳，心中也是莫名的一动。同是美人，若是能够选择，她当真希望陈柔言能够成功，不要落得薛萦一样的下场…
沉星一愣，万万没有想到陈柔言适才竟被赐了位分，一时有些语塞。而陈柔言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，尽管沉星已然羞得满脸通红，她仍是直直地盯着沉星，静静道：“怎么不说话了？”
初夏暖风融融，而兰馨小筑前的狭窄甬道，却是流窜着涌涌阴风。颈后细密的汗珠经冷风一吹，只让人脊背发凉。
“嫔妾东宫昭训云氏，见过陈美人。”半晌，云凌轻轻挣脱了沉星的手，不顾自己身怀有孕，微微俯身恭敬行了一礼。
沉星一见云凌如此，自是无言以对。更何况东宫昭训虽在太子嫔妃中位于第四，可也不过是正七品的名分。美人虽在皇宫中位分低微，可也算得正四品，云凌向陈柔言行礼，倒也可说是名正言顺。
于是沉星自然是不敢再说什么，只得直直跪地，恭敬叩首道：“奴婢见过陈美人。适才多有不敬，还请陈美人多多恕罪。”
沉星倒也罢了，陈柔言倒是真没料得云凌竟然也能像自己行礼问安，一时间倒是有些错愕。不过只是一瞬，她的嘴角便浮起了一丝轻蔑，尽显出作为一个陛下宠妃或是前朝公主的高贵姿态，冷冷挥手道：“罢了，起身吧。”
语毕，她也不欲在与云凌多说些什么，扶着侍女的手与云凌擦肩而过，欲回自己的兰馨小筑。
“走吧，沉星，咱们还得去向皇后娘娘请安。无论是皇宫，亦或是东宫的嫔妃，都要以皇后娘娘为尊。”云凌望着远方，朗声道。
而陈柔言的双肩也是微微一凛，深邃的眸中闪烁着几丝寒光。
“娘娘，这…”待陈柔言走后，沉星轻轻蹙眉，心中犹有不甘。自己便也罢了，可让云凌挺着身子向一个位分低微的美人行礼，她终究是心有不愿。
云凌轻轻一摆手，望着陈柔言远去的身影，面上不禁笼罩了一层复杂的阴霾。
一向清冷孤傲，视大隋宫妃为辱的陈柔言，此时竟然转变了态度，知晓了利用自己的身份…那么便代表着，她心中已然有了生存的欲望，更是燃起了复仇的念想！
这样一来，佩儿的大仇，云凌便可早一日报了。但同时，陈柔言，这个妙龄的少女，也被自己亲手推入了不归路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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