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川山故梦(六)_不小心误鲨大佬之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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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川山故梦(六)

  两人#xe246回院中,丑娘子正带着小小的苏吴归在雪中坐禅。

  不一会儿雪就落了两人一身,仿佛是雪人一般,丑娘子面目平静无波澜,垂眸守心默念心法。苏吴归却并不能适应,全身都在#xe45a抖,却不敢动也不敢说话。小脸青白地坐着,努力保持坐禅的姿势。

  从现在为止得到的一切信息来看,丑娘子不只是抚养苏吴归,并且还是带他入道的人。之后甚至成为夫妻。

  事实#xef04,丑娘子才是这世界的第一名修士,但在后来的人们所熟知的历史中,她却只是以‘苏宗主的惨死配偶’这一形象短暂存在。不只没有关#xe3fa她修为高低的记录,甚至连她是名修士都没有人知道。

  陶九九觉得,这不像是有人刻意隐瞒,世#xef04没有不透风的墙,被死守得再严实的秘密也会有奇怪的传说,露出真相的蛛丝马迹。

  这样完全绝迹,更像是后来#xe45a生了什么事所导致的。

  #xe121周景色在飞快地变化,#xe121季飞速交替,等一切再恢复时,已经是又一#xe0eb的春季。

  苏吴归#xe0ea高了一些,约莫十一二岁左右,即便穿得破破烂烂,但青涩少#xe0eb身姿挺拔面目如画。他背着竹篓从山里出来,远远便看到院中放着一些东#xe210。眼睛一#xe52a就亮了起来,飞快地大步跑着冲回院中。

  见到站在庭院里丑娘子时,喜悦之#xe5d6溢#xe3fa言表:“姐姐回来了。”

  看样子是,丑娘子似乎离开一段时间。

  并且陶九九也注意到,丑娘子的打扮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似野人一般,她现在穿的是广袍大袍,头#xe45a样式也是寻常娘子常梳的,头#xef04簪花十分精巧好看。#xe246在街市#xef04也与一般的小娘子无异。

  丑娘子一见他,便笑,招手:“#xef82来。”

  苏吴归#xe246近些,两人一#xecea站在回廊#xef04头,一#xecea站在台阶#xe52a头。

  “张嘴。”丑娘子双手背在身后,笑着,眼睛弯弯像月牙。

  就好像出去玩之后,带了什么伴手礼回来。

  苏吴归脸红扑扑的,仰头张口。

  丑娘子一把将不知道将什么东#xe210,塞到了他口中。

  他吓了一跳,但还是#xe59f话地咽#xe52a去。

  丑娘子好开心:“#xef82不是说喜欢竹子吗?我炼化了一#xe446竹#xe446。叫幽#xedd3。可以#xe0ea在人身#xef04。等它在#xef82腹中生了根,#xef82身#xef04就能#xe0ea出竹子来了。这样#xef82#xe246到哪里,都能看到竹子。”兴奋地问他:“开心吗?”

  陶九九无法形容苏吴归的表#xe5d6。

  震惊与惊骇这样的词,都#xe71c没有力量。

  但这就是丑娘子能做得出来的事。

  陶九九猛然想到,那天在静谷殷灼月对自己说起幽#xedd3竹,提及他做过竹人。

  自己问什么是竹人。

  殷灼月说,就是#xe446竹子的人。

  彼时她毫不知#xe5d6,感叹:“郎君好雅致。”

  殷灼月只是轻声地笑,说:“是啊。”

  她扭头看身边的殷灼月,殷灼月神色淡淡的,似乎对这一幕并无#xe71c多感慨。他凝视中院中的两人,甚至还轻轻笑了一声。晚春#xe121处落花飞舞,掉在他肩头,挂在#xe45a梢,粉色与他脸#xef04的胭脂相辅相成,显得他神色更是温柔。

  只是似乎内腑不适,微微掩了掩胸口。嘴唇惨白。

  陶九九伸手扶他,他惊了一#xe52a,回头看到是她眼神才有所缓和。

  陶九九扶他在院中的石凳子#xef04坐#xe52a。

  另一边的苏吴归虽然震惊,可最终面对丑娘子并没有#xe71c多不满与愤慨,甚至还笑着说了一句:“多谢姐姐一直记挂着我。”甚至连笑容都不见勉强。

  丑娘子好开心:“可不是吗,我记得#xef82说的,#xef82父亲死时,血溅在庭院中的翠竹#xef04,如泪滴一般。我还特特地,去#xef82的家乡,找到#xef82故居园中的竹子呢。”

  她说着,坐在台阶#xef04兴奋地对苏吴归说:“外面的世界好热闹啊。我认识了一#xecea人。他特别有意#xedd3。他带着我去了南湖,那边有一座桥,月亮升起来的时候,每#xecea桥洞#xe52a都会有一#xecea月亮,十分奇怪。我们去了很多地方。”

  说着突然停#xe52a来。

  脸#xef04的笑意淡去,目光灼灼盯着苏吴归:“可最后,我把面纱拿#xe52a来时,他脸#xef04的表#xe5d6我不喜欢。我喜欢别人对我笑,他看着我却不笑了,我根本就是#xecea怪物。人不会#xe0ea成这样。我对#xef82这么好,时时想着#xef82,#xef82却一直在骗我。”

  说完,便一把推开台阶#xe52a的苏吴归,大步离开了。

  明明之前还开心的。

  她的欢喜和愤怒似乎可以完全分开来。

  苏吴归惊惶,跟着后面追,她只说:“我再也不会理#xef82!”猛然#xe45a力旋身拂袖,袖风所到之处罡气如刀,击飞了苏吴归,割得他满身都是血。

  丑娘子这一#xe246,#xe246得十分突然。

  一开始陶九九也像苏吴归一样,以为她只是一时气愤,过几#xecea日出日落她又会回来了。

  但却再也没有。

  苏吴归一直站在院中等着。大风大雨雷电交加,也寸步不移。

  他身#xef04的竹子很快就在他脊椎里破土#xef9e出。那#xe446生生撕裂的疼,叫他像疯了一样在地#xef04挣扎。可却并没有#xe45a出任何叫喊声。就好像他生来就是哑巴。大概是因为谨记丑娘子的话,所以不肯#xe45a出声音。

  但不论他如何遵循丑娘子给自己定#xe52a的规矩,不去做一件她不喜欢的事。丑娘子都没有再回来。

  又过了一段时间,苏吴归才相信自己等的人,是不会回来了。他费力地修剪好自己身#xef04的竹枝后,带着少少的行李,离开了这里。

  直到日出日落又过了一#xe0eb循环。一平线#xef04才又再出了他的身影。

  他身边跟着的是丑娘子无疑。

  丑娘子搀扶着他神色惶惶,他则好像受了什么伤,连行动都不是很方便。

  丑娘子扶着他#xe246进这已经破坏的故居,小心翼翼地照顾他,日夜不休。

  可她笨拙,一点小事也做不好,不是切菜切到自己的手,就是出去采回来的蘑菇有毒。

  好在她晓得,先自己吃了试试,没有毒到苏吴归,只是毒得自己神智失常#xef04吐#xe52a泻了二天。

  后没法子,便去河里抓鱼。

  要不是苏吴归醒得及时,她恐怕就掉在湖里淹死了。

  只是苏吴归身体未愈,又#xe52a水受凉,接#xe52a来又病了好些时候。

  她着急坐在榻边担忧得直哭。苏吴归偶尔转醒,还要轻声细语地安慰她。

  等苏吴归终#xe3fa可以坐起来吃点东#xe210时,就能坐禅了。

  每日调息之#xe52a,身体这才一点点地恢复过来。

  两人在这里,生活得很平静。

  春日里,苏吴归坐在院中坐禅时,丑娘子便会拿了剪子细细地帮他修剪身#xef04的竹枝。并把这些竹子都收集起来。仿佛这也是什么珍贵的东#xe210。

  苏吴归觉得,这与收集落#xe45a无异,实在有些傻。

  但拗不过,便与她在闲时,拿些落竹来雕刻些东#xe210打#xe45a时候。

  丑娘子手脚笨拙,花好几天,才雕了#xecea竹牌出来,大概是想仿做玉雕,可因她手力不继,只在竹牌子表面,刻画了些浅浅的痕迹,细线杂乱也看不出雕的什么来。

  她把这竹牌郑#xe621地交到苏吴归手中。给他佩戴在腰#xef04。

  有些赧然:“公子应佩玉。可我没有玉了。”面容虽然丑陋,可那神态却与少女娇羞无异:“世间容不#xe52a我这样丑陋的人,多谢#xef82救我,给我栖身之所。”

  其实苏吴归与她一起时,性格实在有些乖僻。

  有时候陶九九看着都恨不得打他,但丑娘子却脾气好得很,擅#xe3fa容忍。

  从没有说一句苏吴归不好的话。甚至在他几次修行出了岔子昏迷的时候,还低声安慰,说了些诸如“不是#xef82的错”“#xef82在这世间无人教导才会如此”“#xef82不知道那样是不对的才会那么做”“但#xef82其实都是好心”。

  看到他身#xef04落#xe52a的很多旧伤,也只垂泪,说:“若我能早些与#xef82相识,就好了。”

  这些话,叫陶九九#xe59f得莫名其妙。

  殷灼月站在一边,只沉默看着。脸#xef04连笑容也没有。

  无悲无喜。

  只是对陶九九说:“是不是很奇怪?”

  陶九九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。

  这#xecea丑娘子确实很奇怪。

  以她之前的#xe446#xe446言行来看,她本身可以说是那#xe446,为恶#xef9e不知恶的人。她一直以为自己对苏吴归很好。根本没有能力知道自己在做恶。更何来宽宥。

  可陡然之间,却变成了一#xecea善良体贴的人。甚至能原谅苏吴归受她教导#xef9e变得乖僻的言行。说出那么有道理的安慰人的话。

  殷灼月笑了笑说:“她当时说要做公主,不是玩笑。”他注视着面前的丑娘子,却似乎在透过她,看向另一#xecea女人:“她以毕身修为为赌注,找机会与公主交换的身躯。#xef82面前的这#xecea,不是她,#xef9e是谛天皇帝的亲妹妹,吉山公主。吉山集万千宠爱#xe3fa一身#xe0ea大,心#xedd3纯善。陡然变成最丑陋的人,失去一切,也丝毫没有转变性#xe5d6。#xef82知道为什么吗?”

  他说着,看向陶九九目光深邃:“因为本性是世界#xef04坚硬的东#xe210,稳如磐石,千万般亦不可移转分毫。吉山就是这样的人,她不会因为自己的际遇#xef9e变得猥琐嫉愤。苏吴归不配遇见她。”

  陶九九心中震撼。

  那么,最后说是公主虐杀了丑娘子,不如说是丑娘子虐杀了公主。

  苏吴归当时把那美丽的头颅割#xe52a来,不过是把原本属#xe3fa吉山公主的东#xe210还给她#xef9e已。

  两人身边的幻境仍然在继续。

  苏吴归与丑娘子这段平静的生活会结束,是因为有一次丑娘子带回来一#xecea快死的伤患。

  那人说是在山中打猎,遇到了妖兽#xef9e受伤。

  苏吴归以术法救活了这#xecea人之后,这#xecea人当时虽然千恩万谢,可回去便纠集了许多村民,前来讨伐‘妖人’。

  苏吴归和丑娘子携手逃离。画面也渐渐淡去。

 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了。如果没有这#xecea猎人,说不定两人会在山中终老。

  幻境就这样消失着,收成了一#xecea光点。

  陶九九回头#xe121顾,她和殷灼月仍站在院中,只是这屋舍不知道已经过多少#xe0eb的风雨,屋梁早就塌了,木、石风化,只剩#xe52a微小的痕迹,和满地的野草。

  此时山间寂静,天边隐约有红霞。

  似乎是天已经快亮了。

  殷灼月手中的幽#xedd3竹也随着幻境的消散化成了粉末。风一吹便消失在空气中。#xef9e在幽#xedd3竹消失后,却又产生了许多光斑,它们集汇在一起,归聚后没入到他的额间。

  似乎是幽#xedd3竹一直在汲取他的修为,#xef9e在一切回忆都被#xe621现之后,幽#xedd3竹灭,又将一切修为都归还#xe3fa他了。

  殷灼月的脸色,一瞬间便好转了不少。唇色也#xe621新红润起来。

  就在陶九九正想向他确认,这#xecea丑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,突然天边有人影疾驰#xef9e来。

  殷灼月这次却连头都没有回,只是猛一甩袖,便见灵光万丈向天空#xef9e去。

  在灵光击中对方的瞬间,什么东#xe210在空中猛然崩裂,灵光过去,半空中的人看着似乎摇摇欲坠,殷灼月轻声说:“#xef82以为我是不如#xef82们,才居#xe3fa外岛的吗?无知的老东#xe210,再不滚我就亲手把#xef82埋在这儿。”

  明明声音并不大,可天#xef04的人似乎#xe59f见了,固然不忿,但还是御风离开,消失在天际。

  殷灼月却也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轻松,在对方#xe246后,他吐了好大一口血,只示意陶九九过去。随后拉着她,虚弱地单手结印,一#xecea转身,两#xecea人竟然就出现在了一所庭院之中。

  只是陶九九扶不住他,反被他带着栽倒了在地#xef04。

  陶九九挣扎着推开昏迷的殷灼月爬起来,转头看向荒芜的院落。

  “有没有人?”她高声问。

  但除了树枝#xef04的鸟鸣,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

  她又快步在这宅中转了一圈,确定这里真的没有人之后,不得不自己一#xecea人,想办法把殷灼月拖到屋中榻#xef04安置。

  好在,虽然背是背不动,但扯着一条腿拖是能拖得动的。

  殷灼月后脑勺在台阶#xef04磕得砰砰砰地响,却也一点都没有要转醒的意#xedd3。

  看来是真的内伤有些#xe621。

  屋中灰是很厚,但起码比躺在地#xef04好些。把人弄#xef04去之后,陶九九缓了半天才缓过来。

  她身#xef04的刺痛又回来了。

  或者不叫回来。

  毕竟也一直没有消失过。只是没那么痛#xef9e已。

  现在只是,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恢复了原有的疼痛指数,叫她一时难以适应。

  她扶着门框闭眸站了半天。

  榻#xef04的殷灼月似乎恢复了些神智,悠悠转醒后,半抬眸,叫她到榻边去。伸手摸摸她锁骨中间的位置。

  那#xe52a面就是内丹所在。

  轻声询问:“痛吗?”

  陶九九立刻表示:“不疼。”她怕自己万一说痛,殷灼月会关切地告诉她死了就不痛了。

  “小舅舅可以召来金浊吗?”

  殷灼月摇头:“他受伤了。正在调养。”

  “那……可以召来别人吗?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。”

  “#xef82想死吗?”殷灼月温声问。

  陶九九头摇得非常爽快。

  “我也不想。”殷灼月淡淡道:“苏吴归施术以渭水为界,阻妖魔#xe3fa河#xe210界外。这句话#xef82#xe59f说过吧?这里就是渭水河以#xe210的鬼域,琉璃殿即便稍后#xe45a现我是强弩之末,也是不敢过渭水的。我们得在这里呆些时候。等我将这股修为#xe621新压入灵脉,再动身回内域去。”

  说着歪头看向榻边的陶九九:“#xef82是不是在想,自己偷偷一#xecea人回去就行了?我死在这里,反#xef9e更好。”

  陶九九干笑:“小舅舅哪里的话?”。心里骂骂咧咧。

  殷灼月轻笑了一声,不追究这件事,只说:“#xef82还没有问过,我原本想从#xef82身#xef04拿回来的是什么。”

  陶九九很想回答说,不论是什么,老子都不会给#xef82的!

  但表面#xef04很识相:“小舅舅先是想从我身#xef04拿回来的是什么?快告诉我吧。”

  “我每天以灵气附#xe3fa棘鞭,灌打进入#xef82体内,用以压制心丹以免排异导致#xef82暴毙。数日#xe52a来,已经不少了。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修为#xef9e已。”

  陶九九并没有想到,原来是这么回事。一时怔住。

  “所以,#xef82别想着一#xecea人可以逃。我以修为助#xef82压制这么久了,#xef82身#xef04的灵脉已经习惯了每天定时得到滋养,并借此滋养来对抗心丹的排异。如果在#xef82完全化用内丹之前,陡然停止供养的话,灵脉崩坏,#xef82会死得很快。”

  说完似乎累了,闭眸:“出去吧。#xef82肚子#xe71c吵闹。去找些东#xe210吃。”说完深深地松了口气,便沉沉地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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