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考(八)_不小心误鲨大佬之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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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考(八)

  榻上的陶九九一脸惊疑:“真的吗?”

  “不敢有半句不实之言。”饮露上前一步,见她想起来,伸手要去扶的,但手伸到一半,笼罩在床榻上的护罩便亮了起来,上头颂文游走不停,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。

  “我母亲现在哪里?”陶九九撑起身子靠坐起来。

  “已逃至浮畈大府中。得知小娘子随停云院离开后不知所踪,心忧不已,再加上伤势过重……”饮露面有郁色。

  “可……你是谁?”陶九九似乎将信将疑。

  “我家郎君为春山主人。郎君有要事,暂时离去,叮嘱我在此处看护小娘子。但我……”饮露将腰间的一块玉牌亮给她看,陶九九记得,魏拾骨腰上也有一块,不过这块更小,上面的雕花是魏拾骨腰上那块的边角。

  饮露说着表情犹豫不决,似乎做了极大的心理斗争才开口:“但我不知道郎君明明爱重小娘子,却为什么明明知道桃娘子在等着小娘子去见最后一面,却叫我隐瞒。”

  “你既是他的仆役,却不遵他的令……万一……”陶九九又感激他又为他不安的样子。

  “我跟着主人许多年了,主人即便罚我也不会罚得太重。但我若不说,小娘子就失去了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的机会。我……我实在……”饮露感伤:“我母亲去得早,我也未能见母亲最后一面。”

  看着陶九九显然是听信了自己的话,情真意切地连声安慰她:“我家郎君这几日分身乏术,小娘子固然不用担心他追上来,但还是要走快些。”

  又从怀里拿了一个装金珠的荷包:“下面有我的车。一并赠予娘子。小娘子别多想了,快去吧,要不真的来不及了。”

  陶九九好不感动,连声谢他,边下床,口中边又急又怕地念叨:“我父亲是太后的亲弟弟!我家怎么会谋逆呢!”

  “官家哪有亲情。”饮露这句话却是说得十分真情实感。又说:“殷灼月一死,许多事都不同了……”

  陶九九边起榻,口中边像是随口问道:“魏郎君既然与茕独师出同门,我小舅舅又是茕独的徒弟,说起来算是师侄,为什么却与我小舅舅这么不对付?是因为茕独的缘故,还是我小舅舅做了什么错事?”

  饮露记得魏拾骨的叮嘱,于是十分谨慎,并不肯作答,只说:“三人到底有什么纠葛,我却知道得不是很清楚,小娘子但有什么事,之后与我家郎君相见,再问他便是了。郎君想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。现在先紧着眼前,可别再耽误时候了。”

  陶九九已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。不动声色应声:“可不是。我实在心里发慌。”

  加快了动作。但下榻的时候似乎是气力不足,脚下一软便向前扑倒下去。

  饮露在她正对面,下意识便伸手来扶。却还是被撞了个满怀。正要把怀里的人送开,却蓦然发现不对,可已经太迟,胸口剧痛传来,陶九九附着了灵气的手,如利器插入豆腐一样,已没入他胸口之中。

  黑色的血如沥青顺着她的手腕,流淌下来,淅淅沥沥地滴落于地面。

  饮露不可置信:“你……你干什么?”

  “你们主仆算计我算计得这么欢乐,我杀你,情有可缘,你这么惊讶做什么?若是魏拾骨在这里,我还要杀他呢。”陶九九冷笑。

  “你……你怎么能……听得见?……”饮露身上没力,身体一点点地滑落。

  陶九九十分好性情地扶他到榻边的踏脚上坐下。

  饮露又惊又疑:“你……你那时候就醒了……一直醒着……”

  “也不是,我听你们说完话,便真的入定调息了。毕竟我身体可不好啊。唉,活生生就塔玛和个林妹妹一样。又承蒙你主人关照,一颗舍利差点没把我喂死。”

  陶九九说着,俯身看他,眸光是与她柔弱的外表毫不相符的凛冽:“看来魏拾骨真的伤得很重。连我醒没醒都无法察觉。只是奇怪,他是怎么受的伤?是镇守伤他?但我看分明也不太像。镇守那种不入流的修士,能怎么伤他?”

  饮露挣扎,但被她没入胸口的手生生抓住了内丹缔结之处,一时无法操控灵气。

 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手法。

  她怎么做得到?

  惊怒不已。但即便如此,也是一脸抵死不肯多说的样子。

  “原来还有些忠心。不过是爱自行其事了些。”陶九九面无表情,一脚踩在他肩膀上,将深入他胸口的手攥紧,用力往外猛然一拔。呼啦一声,饮露身上便被她徒手生生抓出个血窟窿来。

  饮露到是个汉子,一声闷哼都没有。只咬紧牙关挣扎着不肯倒,怒目而视:“你这!蛇蝎!”只是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,坐也坐不稳当了,慢慢地向后滑躺下去。

  陶九九厌恶地将手中的血肉掷在他身边。用脚挑了挑,在黑色的血液和难以分辨的血肉中,找到了一颗墨绿色的圆形珠子。这大概就是饮露的心丹。

  她随手捡起来,塞到怀里。又伸手将饮露要给她的荷包也搜出来。伸手想取下他腰上那个代表身份的玉坠时,一碰便被灼伤,只得算了。

  “你若能活着见到他,就跟他说,殷灼月是我的人!我在一天,他就别想动殷灼月!就算哪天殷灼月要死,那也是我因故要杀。”陶九九边皱眉将弄脏的手,在他衣襟上擦干,边说:“要是你活不到见你主人的时候嘛。我想他看到你的尸体应该也懂我的意思了。”

  饮露挣扎着想说什么。但已经说不出来。连眼神都开始有些不聚焦。

  陶九九直起身,皱眉嘀咕:“你也太没用了。这么容易得手,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。”

  说着低头看向自己那只曾入饮露胸中的手。

  那手如玉笋洁白细嫩,要不是还残留着些又黑又腥的液体,完全看不出刚才做过什么。

  她试着像刚才动手时那样,将灵气附着在手上。一瞬间那手便被灵气包裹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她的灵气之前原本是腥红色的,现在颜色却深沉了很多,并且越发凌厉。刚才一击便中,对方身上的护体颂法都被直接击溃。

  是因为舍利?

  想不明白。她便不想了。

  收归了灵气,陶九九瞥了一眼地上的苟延残喘的饮露,也是好奇得很:“我就奇怪了,魏拾骨不是叮嘱过你吗?要小心我。以前我看恐怖片就觉得很不解,为什么人总是不听别人的劝告,非要送呢?你是怎么想的?”

  饮露都这样了,却还挣扎:“桃夫人……是真的……”既便已然这样,所有棋也还是想送到原本的位置上。

  陶九九像哄小孩似的:“好好好。这件事我还是信你的。桃氏地位本来就有些奇怪……所以啊,我这不是赶着回家嘛。我母亲还等我呢。我走了。”对他摆摆手,很是乖巧:“沙由娜娜。”

  说着便转身拉开门出去了。

  饮露躺着,眼睛已经看不太清楚东西,头脑昏沉,全身像是被抽了筋剔了骨。一动也不能动。没了心丹,灵脉便无法再运转,想施用什么颂法也不能成。

  只躺着听到外面陶九九笑吟吟地跟人说话:“我朋友要在这里休养,万万不能受人侵扰,谁也不许进去,要是出了事,不说我家郎君之后回来,不会放过你们,就是本地镇守也要追究你们的过错。”

  大概是在跟店里的伙计说。

  说完便,脚步便轻快地下去了。不多时,楼下店外便有车马远去的声音。

  饮露想叫一声都叫不出来,以往从不觉得,现在只感觉说话原来是这么费劲的一件事。

  只是他不懂,陶九九明明知道那是棋盘,却真的还是回家去?她疯的吗?

  说她无情,可她又记挂着桃氏,且这样形势下竟然还想凭一己之力去护着殷灼月。

  要说她有情,可行事又如此之狠,说翻脸就翻脸。甚至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——她说如有必要会杀殷灼月并不是信口胡说。哪怕是全力保护过,可一旦念动,便不会有半点手下留情。

  饮露挣扎着闭上眼睛,努力想运转内息,保存生机。

  他从来没有想过,自己会这样惨境。

  上一次离死亡这么近,还是在茕独手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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